成都49中学生坠亡事件终于尘埃落定,这一事件警醒世人:一定要关注青少年心理。
有资料显示,仅仅今年上半年,全国多地发生了多起学生自杀事件。
1月27日,河北邯郸邱县第一中学高三学生,因请假未果从学校四楼跳楼身亡。
1月23日,陕西西安,一位家长向媒体反映,自己的女儿经常遭到同学辱骂,想换座位,却被老师拒绝。几日前,女儿竟然从四楼一跃而下,经过抢救无效后身亡。她认为女儿的跳楼和遭同学辱骂有关。目前,相关部门已介入调查。
3月29日上午,广东惠州惠东县一中学一名学生从教学楼5楼坠楼身亡。
4月21日,中南大学粉冶院一名研二的研究生22号凌晨坠亡。
我国2020年心理健康蓝皮书《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显示,2020年青少年的抑郁检出率为24.6%,其中,轻度抑郁的检出率为17.2%,比2009年高出0.4个百分点。重度抑郁为7.4%,与2009年保持一致。这些数据足以表明青少年心理问题的严峻性,确实值得把它作为一个社会性问题来关注。
此时,我们不由得想起一句话:“人类的心理适应,最主要的就是对于人际关系的适应,所有人类的心理变态,主要由于人际关系失调而来”。提出这一论点的是南通籍心理学家丁瓒先生。
今年的5月15日,丁瓒先生离开人世整整53年。
丁瓒先生,1910年生于江苏南通。南通“近代第一城”独特的地理位置促成水陆交通发达,工商贸易繁荣。外界各种新思潮得以较早传入,令年轻人眼界不再闭塞。丁母田氏育一女四子,她发现三儿子丁瓒,好学上进,聪颖过人,于是,克服经济拮据的困难,艰难地只供丁瓒读书。为不浪掷岁月,少年丁瓒清介自持,刻苦向上,常常伏案而坐,学到深夜。
1927年的中国,波谲云诡,风雷激荡。就在这一年,丁瓒经刘瑞龙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在恽子强(恽代英之弟)的领导下,与刘瑞龙、顾民元、江上清等人组织成立中共在南通的第一个党支部——“革命青年社”。
1928年2月至8月,他以“慰慈”笔名,在《通海日报》上发表四十多篇评论文章,激浊扬清,为民呐喊。
1930年他参加左翼作家联盟。
1931年,丁瓒来到南京,就读于中央大学(今南京大学)心理学系。毕业后,他来到北平协和医学院脑系科读研究生,并留校任教,成为中国正式开设临床心理学课程的第一人。丁瓒月薪一百大洋。那时一个大洋能买300个鸡蛋,或者可供一人全月食用的米面。然而,心系国运变迁的他,没有沉醉在这份富裕稳定中。抗战年代,丁瓒毅然奔赴长沙会战前线,参加中国红十字会救护总队,为医治、照料抗日伤病员,废寝忘食,全力以赴。
1947年。丁瓒赴美国芝加哥大学心理学系和麦克理斯医院深造。这位中共南方局干练的地下工作者,数年来受到周恩来的直接领导。周恩来熟悉他,器重他,将联络海外华人科学家的重任交付他。丁瓒不负所望,穿梭于纽约、华盛顿等城市,卓有成效地领导、组织了“留美中国科学工作者协会”,走近知识分子和留学生,了解他们的忧思,请他们参与建设新中国。在交通和联络并不便捷的情况下,他亲历亲为,“立谈中,生死同,一诺千金重”,以热忱的态度和朴素的情感打动对方,获得信任,终使以李四光为代表的著名科学家,以及一批日后参与“两弹”、航天等系列壮举的学术带头人相继而归,为新中国科学事业积累人才,做出独特贡献。
1948年,在伦敦举行的世界心理卫生协会大会上,丁瓒是唯一的一位中国学者。时任世界科协中国理事的他,随后又遍访巴黎、日内瓦和哥本哈根等欧洲多地,一边考察心理学研究与临床,一边开展科学文化界中国留学生统战工作。
有研究者将丁瓒先生的心理学思想分为了理论性和实践性两部分。在理论心理学方面,他对心理学定义和学科性质、研究对象、研究方法等问题做出了一系列论述。他对精神分析理论的反思和批判,表明丁瓒逐步从西方心理学思想体系的影响中开始独立思考心理学基本问题,进而逐步发展起以唯物主义思想为指导的心理学思想体系。
在实践性方面,他对心理卫生工作的对象、研究方法、研究内容、心理卫生与其他学科关系都做出了比较正确的论断。他对青年期心理问题十分关注,对男女关系,神经衰弱问题,青年再适应问题进行了研究,逐步形成了以生物—社会文化—个体三位一体的心理卫生和医学心理学理论,是我国心理治疗模式的一大创新。
1949年3月下旬,中共中央进驻北平。在解放战争即将取得全国胜利的时候,中央考虑在新中国成立后建立统一的科学院作为全国最高科学机构,并由郭沫若负责。
1949年6月,中共中央正式决定由陆定一负责筹建中国科学院,恽子强、丁瓒协助。建立中国科学院是中国共产党基本夺取全国胜利后,中共中央尚未进入北平前作出的战略决策。创建初期的中国科学院,不是普通部委,而是全国科学技术的总领导、牵头单位、总协调单位和总指挥部。丁瓒曾任中国科学院党组副书记、代书记,成为在第一线决策、指挥、协调的主要负责人。他呕心沥血,辗转于众多机构进行动员、座谈,征求意见;邀请竺可桢、严济慈、钱三强、曹日昌等科学家参加中国科学院的日常行政工作,并给予他们不遗余力的支持。
1949年春,钱三强曾向丁瓒提出申请20万美元巨款,赴法购买科学仪器,启动原子能研究。他当即电报请示中央,很快便得到周恩来前期批准拨给5万美元现金的指示。这项“新中国第一笔科学外汇”,表明中共中央对发展科学事业和建立中国科学院的重视,令钱三强十分感动。此后,丁瓒在秘密的情况下,多次主动接收建议,并及时准确向中央反映,对中国原子弹事业最初的开展,起到积极推动作用。
丁瓒知识广博,待人谦和,科学文艺界朋友众多。早年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时,他就接触到“左联”进步人士,结下战争年代的友谊。1950年代初期,尽管工作繁重,但丁瓒还是度过了一段心情愉快的时光。欢声笑语从位于北京人民艺术剧院对面的东厂胡同传来。这是丁瓒居住的地方。几进院子,加上一个大花园,儒雅的主人,迎来高朋满座。夏夜乘凉,老舍拿着酱肉,踏门而至,交给丁瓒身为旗人的岳母。不久,美味的夜宵即被制成,一盘盘地摆到小桌上。丁瓒与老舍等多位艺术家,就在庭院里一边品茗吃东西,一边交流创作。
丁瓒和郭沫若、茅盾周末共聚时,谈到兴致盎然处,便展纸研磨,提笔挥毫,以每人一行的方式,对诗赋词,交替成文。卷罢诗书喜若狂。就这样,谈笑评骘中,横竖撇捺间,隐隐涌动的炎黄风烟,从历史的时光雨巷里轻轻拂来。
随着时局变迁,丁瓒与旧友相遇,大家沉默的时间越来越多。1953年,他受到不公平打击后,茅盾第一个上门送来亲笔手书的屈原名篇《九歌·天问》。丁瓒恭敬地接过,逐字逐句看完,在与茅盾缄默地相视中,感到知心的温故与抚慰。“物不得其平则鸣”。1960年代,李四光仗义执言,三次提起要向周恩来上书替丁瓒甄别。丁瓒感谢之余,劝慰道:“总理忙于国家大事,不要为我个人小事打扰。我的功过,历史会做出结论。”每次离别时,李四光与丁瓒总是久久握手,难舍难分。李四光深情地表示:“我是收到周总理和你的消息才回来的。”温馨的往昔,重上心头,那份虽关山阻碍、却呼吸相通的融合令他们难忘。丁瓒的眼眶略显湿润,说:“你人格高尚,国家需要你。”二人一路同行于变革岁月,襟怀坦荡,不染尘埃,互为对方的品德与才华吸引,意气相知,正气相敬,体现出中国知识分子间友谊的力量。
风狂雨暴,精英凋零殆尽。八宝山丁瓒的骨灰盒里,没有他的骨灰。1968年5月15日深夜,中国杰出的心理学家丁瓒被迫害致死。鉴于当时的形势,家人只得将丁瓒的遗体混迹于其他死者中火化,未留骨灰,以免受到侮辱。
饱览他的一生,无论在科学事业,还是隐蔽战线上,他用生命践行了“努力切勿后人,成功不必在我”的座右铭,豁达胸怀与献身精神,催人泪下,动人心弦。历史既能够热情似火,又可以冷若冰霜。历史的他和他的历史,在此成为形象的注解,留下无尽的困惑与惆怅。
春风风人,夏雨雨人,百年易过,人生最终能留下的并不多。丁瓒为帮助亿万心理苦难的同胞而来,如幻的红尘,是否见证他未尽的深情与宏愿?他是国家民族危亡关头的觉醒者与抗争者,他是为共和国的诞生而奋斗的知识精英,他是新中国科学事业的奠基者之一,他是在国家几经磨难岁月里虽历经坎坷仍豁达自若、忧国忧民的志士。他走了,走完了跌宕起伏、风雨袭扰的人生之旅。他的灵魂是否枕着青山,伴着绿水,得到安息?曾经的荣耀,曾经的劫波,是否被玉峦之颠的晨风吹淡,随碧海之际的落霞缤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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